薛应中：新冠肺炎疫期的流感突围

2020年初前后，新冠肺炎疫情突然爆发，袭击武汉，来势凶猛，虽然在中国举国之力的防控下得到有效遏制，但至今却未停下蔓延的脚步。3月11日，世界卫生组织总干事谭德塞说疫情的传播程度和严重性令人深感担忧，“新冠肺炎疫情从特征上可称为大流行”。由于新冠肺炎初期症状与流感的症状有相似之处，一般的人不易区分，特别是疫情初期，又正值流感高发的冬季，会直接导向贻误病情或者占用急缺的社会医疗资源。在这样一个特殊时期，中医药及其执业者凭借精良的医术，辨证论治，频施妙手，救治了许多流感患者，使他们得以厘清病源，远离病毒的威胁与恐惧，获得健康。如何做好新冠肺炎疫情期间的流感医治、中医药对流感的疗效如何、中医药如何在新冠肺炎疫防中发挥作用，我们连线采访了西安薛医堂的知名老中医薛应中先生。

厘清

采 访：薛大夫，您从事中医近60年，以您的行医经验来看，本次的冬季流感与以往的有什么不同?主要特点是什么?

薛应中：冬季流感，与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个人在临床表现上各不相同，有的以发热为主，有的表现为肌肉酸痛、咽痛、头身疼痛，四肢乏力、头晕等。

尤其从我们中医的视角来看，今年还是往年，都没有什么太大的不同。按中医的话说，都是“时行邪气”，属于“冬温、伤寒”范畴。湿毒疫，且病位在肺脾，传染性强，气机升降失司，基本病机为“湿、毒、瘀、闭”。

要说到不同，其实在于天时、节气与物候。去年江城武汉湿气极大，广州一带入冬很久，市民还穿夏装，的确是尤为反常。“非其时而有其气”，该特别冷的时候反倒不冷，该下雪的时候反而下雨，就容易出现流行的温病。

“物候”与“疠气”是外因，痰湿体质是内因，所谓的“病毒”，只是个外在的因素。

患者自身的体质，也是发病不可或缺的内在因素。“病毒”的易感人群，多属痰湿体质。也有比方说当事人自身长期食饮过度等不良习惯之形成。

所以，不光是今年武汉等南方城市的不良“物候”造成，也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而是有一个长期积聚的过程。“疠气”有了多种多样的生存与运行条件，终于爆发，引发流感，甚至温病的更大疫情。

此时就正好用中医所长。免疫力本就能抗病毒，最终人与病毒能相安无事。若不对症下药，大量用抗生素，那是雪上加霜，不但伤肝伤肾，更摧毁那些易感人群——痰湿体质者的免疫力康复本能。

采 访：您从中医的角度怎样认识今年的流感与新冠肺炎二者的区别?如何应对?

薛应中：这个问题，实际上和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一样的。

无论是流感还是新冠肺炎，都不是天外来客，它们都是大自然运化的一部分。从本质上来说，它们并无不同。

有人刻意夸大它们的区别，说新型冠状肺炎与流感大为不同，感染的肺炎患者，在疾病进展中病情复杂多变，并发症多，进而出现多脏器衰竭，预后极差，若治疗不及时，常常危及生命，等等。当然这是事实。但流感不也是如此吗?

随便举个例子。1968年的“香港流感”，患者多为在一起居住、用餐的朋友、家人，流感导致了100万人的死亡，其中英国有3万死亡病例，美国共有3.4万人因感染致死。中国香港报告了4万～6万个病例，感染率占人口总数的15%。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这次新冠肺炎真的不算什么。

我们真正的、最大的恐惧和恐慌，是来自对于未知事物的不了解，这才产生了恐慌。

这是一个新型的病毒。

但说到新型，我再给你举个例子。全球变暖，会让在青藏高原上，冰冻的病毒可能在接下来的若干年里重新回到环境中。极地的冰川冻土正面临着更大的融化风险，某些潜伏在冰层中的致命病菌，也许正伺机而动，待时机成熟时杀人类一个“回马枪”。

我前些天看到一个报道，青藏高原上据目前发现的，就有28种我们很陌生的病毒。我们是不是注定要一次次地大惊失色?

还有人说到病毒将来会产生变异的问题。但它再变，也不是天外飞仙，只是自然运化的一个部分。所以，病毒面目各异，其实千篇一律，对于中医而言，一般不太理会它们的差别，只关注怎样让人体保持邪不可干的正气即可。近些年抗击SARS、甲流和新冠肺炎的事实，都已经证明了中医药的作用。用上中医药后，无论是哪一种病毒类型的感染者，他们的临床症状严重程度多会显著改善，见效也快，重症患者病死率也低。

疗效

采 访：您用中医药医治流感的主要方法有哪些?请举例分析、说明。

薛应中：现年48岁的患者王雅玲，家住西安，去年12月30日，出现咳嗽、流清鼻的症状，当天没在意，第三天开始发烧，咳嗽也严重了，患者免疫力低下，心里很着急，就赶紧给我打电话求医。我给发了小青龙汤，患者服了三付中药后，基本就治愈了。当时，患者的家人也有咳嗽症状，在庆安看西医住院八天，没有治好，让转院到西安市附属二院住了八天，也没治好。回家后，在我这里吃了三副药，也治愈了。

前几天，西安交大的在读研究生姚瑶，因为2020年的疫情发生导致她一直没有开学，宅在家里。3月2日早上起床后，和往常一样，下午却开始感觉头不舒服，浑身无力就想睡觉，当时也没有在意，到了晚上头也痛，全身酸痛，尤其是两条腿疼痛最明显。测量完体温37.8度。她把家里的莲花清瘟颗粒冲服了一包，结果还是烧了一个晚上。次日早上家人去药店买了一盒氨咖黄敏胶囊吃了两粒，中午就联系我告之状况。我给她发去处方，用藿香正气汤，家属去药店抓了三副中药，花了二三十元钱，下午喝过中药之后身体有出汗的感觉，大概过了两小时以后，体温变成正常，浑身舒服了好多，经过一晚上的休息，第二天就像没事一样。三副药只喝了两副就彻底恢复了健康。

所以你看，中医治流感和温病，都很简单，采用的也是化繁为简的方法，所谓大道至简。我们不管你病原体是什么，不需要知道病原体是细菌还是病毒还是衣原体。我们只看它对人体的机能造成什么样的影响，然后纠正这种影响就行了。

说到具体的方法，有通用方，也有针对不同病情、不同症状的方剂，还有中成药，当然重在辩证，还要根据各地病情、当地气候特点以及不同体质等情况辨证论治。

治疗流感之类的温病，一定要快。对于中医而言，这种快并不需要太大的代价，根据病情需要，让病人在一两个小时内喝上药汤就行。汤药最好是煎煮的。温病是急病，中成药的颗粒近不得已时勉强也可用。

对于患者来说，首先有发烧等症状就一定要去求医，不要有侥幸心理，不要在家等。说中医是纯靠抵抗力，这是无稽之谈，不能在家里死抗着。尤其重要的，是让中医从病情一开始就介入，别到最后严重了才找中医看。每年流感在医院治疗不当，会出现大量的死亡病历。病人当时本就身体虚弱，更不要说那些年老体衰者，他们抗病能力本来就差，医院用抗生素和激素治疗不当，用西药过度，最坏就真能导致死亡。我这些年看多了这样的例子。

采 访：您用中医药治疗流感的效果如何?

薛应中：这两个月来，受疫情影响，患者都不敢去医院，按政策要求是中医门诊部一律不准开门，每天都有病人向我发信息或打电话求治，但我也同样困在家里，本就是流感高发的季节，我听着患者和家属一个个焦急的声音，又不能当面给予望闻问切的准确治疗，心里很难受。只有勉为其难地想办法发方救治，所幸我发的药方都起到了良好的作用。

我举两个老年人的例子。上海杜捷的婆婆71岁，2月7日去超市，与人无正面对话，也没直接接触，2月11日凌晨起夜活动，感觉受凉，凌晨4点后发热，午饭没有进食。2月13日食欲不振，体温38.3度，头胀痛，乏困无力，痰稀，无大便，小便黄，给我发来短信，紧急求治。我给她发方治疗，用小柴胡汤，服中药一付半，2月14日发来短信，说吃完第三遍后，烧已退了，也能吃饭了，下午精神也好多了。

再比如，今年88岁的老人余云阶，家住西安陕报社，3月6日中午睡觉起来后，感觉四肢乏力，身体发热，语言不清，周身虚汗，昏昏欲睡，下午又不吃饭。量体温达39度6，家人很着急，时值疫情严重，又不敢去医院，用毛巾擦浴等办法，老人还是高烧不退。到了下午7点多，家人求助于我，听完病情后，先开了两付中药，用小青龙汤。第二天上午，我打电话问老人情况怎么样?家人说老人喝了中药后，到晚上12点多高烧退了，1点多基本上正常了。于是我告诉家属，另一付药患者就不必喝了，随后又针对老人的情况开了个调理的方子。现在一周过去，老人病情好转，吃饭正常，行动如初。

还可以举个最近的例子。

陕西武功县的刘晨，男，29岁，于2020年2月24日发烧咳嗽。自己居家服四季感冒片、阿莫西林和布洛芬，感觉无效，于2月26日去彩虹医院化验血常，做肺CT检查，诊断为右肺上叶感染性病灶，左肺上叶肺炎。当时高烧39度5，打了一天吊针，高烧未退。第二天，服用我给开的藿香正气汤，服了三付，体温退至正常。后继续服中药，一周后基本正常，唯咽喉有点痛，咳嗽有痰。于是接着又服了三付中药痊愈。3月10日，患者拍X光片，复查肺炎已愈。

疫情期间，我根据病情加减变化发处方，治愈了约32个发烧、咳喘、腹泄、腹疼等危急病人，这都可以联系，有据可查。所以，通过中医治疗只要得当，流感三至五付中药就可治愈；按常规来说，现在全国包括湖北，有很多的相同症状的病人甚至疑似感染者，多属此类。

我认为，中医治发烧、流感肺炎之类，不仅不需要去想什么病原体，也不需要什么检测试剂，根据症状直接开药，一般来讲，三天退烧，九天就能控制住了。我给一些不同类型的流感患者，一般只开几付药，患者有时还吃不完，就退烧，呼吸变平稳，之后观察患者病情变化，随时调整处方，一些重症患者，需要根据病情及辨证，及时调整方案，最后也能痊愈。中医常讲，“正气存内，邪不可干”。所以我一直认为，对重症患者和危重患者及早采用救逆、扶正、固本等扶正补虚之法，完全可能成为逆转新型冠状肺炎病情恶化的新的治疗思路与方向。

疫防

采 访：冬季病毒多猖獗，也是流感高发期，您可以介绍一些普通人能做到的防治方法吗?

薛应中：几百年前的《温疫论》里说：“时疫之邪，自口鼻而入”“盖温疫之来，邪自口鼻而感，感于膜原，伏而未发者，不知不觉”。中医早认识到了瘟疫有空气和接触两种传染方式。

所以，我的建议是，第一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没病或症状轻，不要轻易去医院。

在欧美，感冒流感，医院一般也不收治，都是让患者在家休息(喝水)，后来很多患者也知道中医可以治疗流感和感冒，我在欧洲时看到，现在很多患者包括西方本地医疗界，对中医都有一定的认可程度。

第二，新冠肺炎疫情最重的时候，我通过微信向社会公布了一个非常有效的验方：

人参败毒方。即人参10克，柴胡10克，桔梗10克，前胡10克，云苓10克，炒枳壳10克，羌活10克，甘草10克，独活10克，川芎10克，薄荷6克，生姜三片，大枣四枚。

这个处方经我多年临床实践观察，扶正袪邪的效果非常好，适冬季体弱的疫病，患者可自行到药店抓药，居家煎服， 一天早晚两次，服用三至五天，如果经医生辩证，临床加减后服用，效果更好。但春季(春分)后，要根据病情加减变化服用。

第三，现在是非常时期，人人要打起精神，防病于未然。提髙自身抗病能力，不紧张，不恐惧，心理抗病很重要。按中医理论，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所伤，病必致焉。有的人是因为得了病以后烦燥，着急，不吃饭，不好好睡觉，不配合治疗，所以老病未除，又添新病，最后抵抗力下降，没有挺过来。战胜流感，心态很重要。这只是一个略为严重和特殊一点的季节病而已，没必要恐慌。现在中医已全面介入，扭转境外输入的势头，我们就离全胜已然不远了。

采 访：目前，人们尚未完全了解新冠肺炎病毒，还没找到医治它的“灵丹妙药”，国内疫情还未完全解除;国外，尤其是欧洲疫情进入高发期，全球疫防形势仍然严峻，您认为中医药可以发挥哪些作用?

薛应中：这次教训很深痛，如果按照中医的防病手段及时防病于未然，也不会出现眼下这种局面。如果疫期出现初期，全国就把中医纳入战“疫“力量，发动中医参与救治，统一行动，而不是让中医关门闭诊宅在家里，断不会出现停产局面。对此我很是痛心，难以言表。

现在人们对能有效治疗新冠肺炎的药物翘首以盼，关于抗病毒药物在武汉“显效”的各种传闻此起彼伏。但应对新冠肺炎，目前我们唯一知道的是：没有特效药，人类还在找寻中。

我看到3月6日新闻里，中央指导组成员、国家卫生健康委党组成员、中医药局党组书记余艳红说“目前5万余名确诊患者出院了，大多数患者使用了中医药。”

这个鲜活的事实就是中医为新冠肺炎患者燃起了新的希望。中医不管是什么病毒，只管辨证用方，把病人治愈了再说。当现代医学还在致力于研究抗病毒新药和疫苗时，中医正忙着临床治愈患者。

如果我们早些年就尊重和重视中医、中医药，到大疫来临，比如说这次，我们大量的民众，根本就不用等什么试剂、确诊(是否确诊实际上心里还是不安的、不确定的)，只要分区分片，在中医生指导下，支几个大锅，按时熬药，病人按症状排队喝药，轻症几天搞定，减少重症发生，何以会闹到今天这个地步。除了叹息，别无他言。

在2003年非典时期，中医就通过实力证明了自己。广州中医药大学第一附属医院创造了“医护零感染、病人零死亡、零转院、零后遗症”的医学奇迹，名动全国。这次抗击新冠疫情之战尚未结束，但同样有扭转亁坤之功，临床救治反应快速，阻断病毒感染、调节免疫反应、截断炎症风暴、促进机体修复，在万众期待的疫苗、抗病毒药物、特效药一次次令人失望后，中医药取得了有目共睹的治疗效果。如果这次再有人质疑反对，我真的要说，那真是良心的欠缺了。

非典时期，钟南山院士领导的广州呼吸病研究所，前期西医治疗88例，死亡10例。后来中医介入该所治疗，71例只有1例死亡(据邓铁涛老中医回忆)。钟院士女儿染上非典，也是请邓铁涛用中医治好的。17年过去了，还有一些顶级的专家在质疑中药有效无效，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中医妙手送瘟神，全部目的就是快救、治好病人，而不是各方贪天抢头功。这样的事情，希望不要再出现了。是时候恢复中医的声望了，不能再让不懂中医的人，来主宰中医的命运了。我们现在面对的危机，也是一个好的历史机遇，希望能当此时机，彻底为中医拨乱反正，让中医能够再立新功。

现在最重要也是务实的是，要把民间中医的潜能也发挥出来，不要让他们困在家里，有心无力。从春节到现在，有些重病号找我，如北京王娟，上海杜捷，辽宁蒋天娇等外地病人，作为一个老中医，病人有信任，我当想尽一切办法给予治疗，有些用短信发处方，有些就在门外车上诊断。医生救人是天职，我不能见死不救。

中央专家组有中医专家，湖北方舱有大量的年轻中医力量，这不假，但远远不够，也需要联合和号召民间中医积极参与到救治病患的队伍中来。不说别的，现在大量流感病人困在家里，不敢出门，不敢去医院，自已硬挺。而所有的医院都在为疫情让路，大量常规疾病的患者，处于无人医治的状态。往年医院里熙熙攘攘的病人都哪去了?他们不是失踪了，不是不得病了，而是处于异常痛苦和紧急的状态，也出现了令人痛心的不该出现的死亡。两个月来，我每天都接到不少紧急的求救电话，实在应接不暇。所以现在不是只盯着什么疫苗和特效药高谈阔论的时候，我们要立即让中医，尤其是民间中医也行动起来，不要束缚住中医的手脚。我觉得有些地方的防疫政策要灵活运用，不能把门诊中医大夫长期宅在家里，重病人得不到治疗，只能加重病情，导致死亡。全社会同心协力，必将打赢这场抗击疫情的人民战争。

结尾的话：在3月17日举行的国务院联防联控机制新闻发布会上，国家中医药管理局科技司司长李昱说，“在这次疫情抗击中，中医药参与面之广、参与度之深、受关注程度之高，是新中国成立以来前所未有的。中医药的作用体现在预防、治疗和康复全过程，在国家发布的诊疗方案中，中药方剂显示出了良好的临床疗效。”中华医药学博大精深，不仅能让疫期的流感突围，相信也能助力中国人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大考”中突围。杏林春暖，中华之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