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中国南北的“候鸟”养老人

每年一入冬，朋友圈里的几个东北人就开始活跃起来。

宋魁原是黑龙江社科院的老专家，现早已退休。今年他赶上了东北人南下过冬的大潮，带着一家老小来海南过年。从1月11日登上海南岛的那天起，宋魁的朋友圈里就每天都在发送带孙子孙女在海南的照片。

这里鲜花似锦，空气清洁，温暖宜人。“没有雾霾，天天像在洗肺。”2月2日，他对记者说起在海口的春节时说。

宋魁的行动还算是滞后的。据他介绍，他所在的哈尔滨某小区有三四百人，起码有1/10都在海南过年，这种冬季来海南度假，春暖后再回东北的生活方式，就是现在颇为时髦的“候鸟式养老”。

根据海南改革研究院海南经济研究所所长夏峰保守估计，全国各地春节在海南度假的人有上百万。这种新鲜的跨地域过节养老的生活方式，甚至还催生了相应的产业，包括地产、旅游甚至文化消费，成为当地新的经济增长点。而海南模式，未来或许可以为更多的地方所复制。

中国贸促会研究院国际研究部主任研究员赵萍认为，老年人要到各地旅游和养老，需要几个条件：一是交通方便，二是环境质量好，不能发展污染产业。

海南“养老移民”的日益增多，带动了地方经济增长，但也对当地公共服务能力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三亚应该探索出发展养老产业的新经验，很多三四线城市商品房空置多，可以在候鸟式养老方面下功夫。”赵萍说。

偏爱海南的东北人

对于宋魁来说，海南的好处太多了。这里不只是气候宜人，物价也很便宜。生鸡蛋5毛一个，比哈尔滨便宜一半。新鲜的热带水果、海鲜都不贵，他几乎天天去市场买新鲜鱼。

在他看来，东北人爱海南，这是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比如自己到海口时整架飞机都是满座，“不提前订票还不行，太晚了票价太贵。一个小区上百人在南方过冬养老真的不稀奇。”他说。

宋魁目前是借住朋友的别墅，来海南一个月后他就决定要在这里买房，不只是老年人，做类似决定的还有年轻人。

早年在武汉读书的郑春丹，毕业后来到了北京，主要做翻译和对外汉语培训，后来她发现北方空气质量越来越差，加上有咽炎的原因，她开始准备离开北京。

2015年春节，郑春丹的妹妹在海南结婚，到了2017年春节，其父母也决定在海口养老，最终她也把家搬到了这里。由于工作内容主要是翻译和网上授课，对于地域的要求不强，因此郑春丹的例子并没有代表性，“因为空气和气候原因到海南工作的年轻人并不多，比如很多在京朋友想走也走不了，因为工作性质是无法离开北京的。”她说。

2015年末，海口全市常住人口222.3万人，远远超出户籍164.8万人口的数字。由于很多来海口度假的人在海南一年待不到6个月，不能算常住人口，因此实际海口冬季总人口可能更多。

海南成为全国居民，尤其是东北居民养老度假的据点，最早出现在上世纪90年代，到了2010年后随着很多城市雾霾情况严重，来海南的人越来越多。

三亚市异地养老老年人协会副理事长陈利民告诉记者，老年人到海南过年养老，主要的原因是这空气好、阳光多、温度适宜，适合冬季养老。很多老年人在北方有一些老年病，比如心脑血栓病，到了海南就大为好转。

目前到海南度假养老旅游的全国各地的老人都有，从三亚市异地养老老年人协会的会员情况看，东北人最多，东北三省中黑龙江最多，黑龙江之中哈尔滨人最多。

每年10月开始，海南的各大机场就进入到最忙碌的季节。除了冬季游客增多，更多的则是东北养老人开始陆续上岛了。而到了第二年5月上旬，这些人又开始陆续离岛，回到东北。

这样在海南待7个月，在东北待5个月的生活方式，正深刻地影响着海南的商业活动。三亚某超市，春节的时候要开18个收银窗口，但是到了5月份后，2个窗口就足够了，因为大量老年人已经回去了。

陈利民指出，老年人在这除了生活外，也会参加体育娱乐、书画学习等各种活动，有些活动老年人还很积极。比如千人单身相亲，报名参加活动的男女比例是1：15。陈利民认为，

在海南老年人多，对社会管理也提出挑战。“有些事情老年人出面好解决一些，说说就好了。”

海南模式如何复制？

目前对于海南来说，这种候鸟式养老的消费模式能否进一步升级，是一个问题。而对于全国其他想复制海南模式的地方来说，如何利用先天优势把自己变成下一个海南也是一个问题。

随着外来人口的大量增加，海南也面临着物价和房价不断攀升等问题。比如像三亚的房价一般在每平方米2万元以上，海口也在每平方米1万左右，这么高的价格，对于本地人的收入来说，已经越来越难企及，甚至形成了挤出效应。不过海南养老的门槛越来越高，这对其他地方来说，也是一个机遇。

据了解，海南近几年也在大力发展文化娱乐和医疗卫生等产业，比如海南博鳌乐城国际医疗旅游先行区已经开工建设。但是海南本身缺乏高端医疗、文化、娱乐、体育等机构，其实现高层次高端旅游养老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此外，面对如此庞大的养老大军，海南的负荷能力仍需加强。以三亚为例，目前三亚本地的户籍人口只有60万左右，而日常全国各地来三亚养老的人有40多万，春节期间加上旅游以及度假的一起则有80万左右，这远远超出了当地的接待能力。

比如三亚市异地养老老年人协会下属有文体等各个分会，但是很多讲座和表演属于老年人授课，带有自娱自乐的性质，大力发展仍需要经费。而很多志愿者本身是老年人，要协助管理老年人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目前，类似上述协会主要服务于会员冬季到三亚旅游，也正在研究其他季节的旅游和消费，比如夏季可以去桂林，目前正在接洽。

作为一名新晋的“候鸟养老人”，宋魁则认为，全国适合旅游度假的地方很多，比如云南的西双版纳，广西的长寿村，还有山东威海等等。全国的养老机构应该进行整合，实现钟摆式跨地区旅游养老消费。

“现在网络也发达，老年人可以实现四海为家的生活，这样可以促进绿色生态和文化等多个产业的发展，进而带动经济增长。”他说。（本报记者  定军）